翻译这事儿，还真没那么简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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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回今天的话题，前几天冯唐聊天室直播，和继宏聊了聊关于翻译的一些事儿，一个多小时下来感受颇深。以下，是我总结的一些感悟，希望给到大家些帮助，让大家更好地把事儿办成、办好。

水到渠成

聊了许久，终于明白为什么继宏在翻译上能做得这么好。

最重要的呢，是对自身熟悉的领域要有自信，要有非常的自信。这个自信来自于哪呢？就是不敷衍、认真。说白了，这是在我熟悉的领域的自信。

继宏跟我都不像一个夸夸其谈的人，虽然外边很多风言风语都在说冯唐是半路出家等等；但其实，大家要有一个祛魅的心态。就是一个人特别有名，他是不是真的名实相符，你要画个问号；而对于一些真的下功夫、不敷衍、认真的人，有时候你要真的认可他。

继宏说他本科发文章的事情，我也想起我当时做的一些事情。

因为我们是本硕博连读的，在协和医大一共8年。我应该是我们学校第一个还没毕业,就以第一作者在《中华医学》（中国医学界最有名、最重要的杂志）发表作品的学生，而且还不是综述，还是这个original paper，那是很少见很少见的。我知道的，应该在我之前没有。当然他们有可能去别的杂志发过一些，在国外发过一些，这些都有可能，但是在《中华医学》，我应该是第一个。听上去像轻描淡写，但我有时候会把这事拿出来“凡尔赛”一下。

实际上在冯唐讲书——讲53本经典的时候，讲到一个很重要的评价经典作家的维度，就是理解在高处——他能不能跳出来，来理解一个人类的困境。他不能只说“哎呀，这个我好难受，我失恋了。你虽然失去了一条腿，但是我失去了我的爱情……”你如果想看这种东西，那你就只能去看电视剧了对吧。你要跳出来，经典的力量是帮你跳出来。

他们有人说：冯老师，你凭什么写情色小说写得这么好？为什么在香港一直是销量最高的长篇小说。

我说，其中可能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学了8年医——我是妇科大夫，我学妇科的，所以我对一些器官部位啊等等这些描写可能比非专业的要精准很多。

这个我也举个例，比如说我写一个“法国之吻”，我可以写3000字。但是你换一个非医学专业的，他总不能这3000字都说语气词对吧？你还是要有名词有动词，然后有形容词，这个医学知识是有帮助的。

继宏说，翻译的本质，是意识的交流——是翻译家和作者意识的交流，是读者透过翻译的文本和翻译家在交流。其实要想把交流做好，语言文字翻译技能、技巧是一方面，但更重要的可能是一个词叫“智慧”。也就是说，你有足够的智慧，足够的悲悯之心，就能够理解这本书里发生了什么，就能理解原著大师他在说什么，你才能相对好的传递给你的读者。要把语言当成一个表示。语言就是个工序，他表达的是意识，能把这个意识活动通过语言交代出去。

继宏有一点说的很有意思：我们俩都是写诗的，诗歌是语言的明珠。

我总是劝大家，睡觉前，放下手机，去看看诗，背着诗去睡觉。你只要学会这一个习惯，养成这一个习惯，你这辈子锦上添花。你想你做梦都是唐诗宋词，都是这个十字行诗，你的日子会很好过的。

身临其境

我们刚还聊到，为什么一个好的翻译家，能够翻译多种小说、多种文章、多个作者？我拎了两点，大家听好，我觉得这两点都特别特别重要。

一点呢，就是内容跟形式是统一的。抓内容，把形式放在稍稍后置的位置。为什么这么说呢？你想，翻译在某种形式上，某种意义上，必然是一种扭曲，这是没有办法的，这是翻译性质决定的。最重要的是传递灵魂，传递出意识、传递出智慧、传递出他想表达的人性的困扰、人类的困境，这个是更重要的。如果能把前面的魂抓住，后边的形式他自然会长出他应该有的样子。

第二点，问题来了，怎么抓魂？怎么抓住这个魂？

要多些信息，尽量多收集一些信息，不是分析文本这么简单。包括继宏说的很多的功夫是在文章之外，包括对这个作者全面的了解——去他的故居、去他这本书描写的环境、去感受那个时刻、那个地方的风吹雨淋、植物的味道，这都是很重要的。

这次我滞留在伦敦两年。实话实讲，我甚至可以理解老舍——老舍在伦敦待了5年，在亚非学院教中文，他在这5年工作之余写了3本长篇；我这次再读他，是感到有一点点幼稚性，因为他20多岁写的嘛，我觉得很真实很可爱。我又看到了二马父子俩（老舍小说《二马》中的人物）怎么跟着教会牧师来到伦敦，怎么在这里生活下来，怎么看到英国人这些有礼貌的地方，或说这个“事逼”的地方、装的地方，怎么又产生了爱情等等。如果我不在这个地方，我想我理解他们会有一点困难。

《在路上》对我来说理解起来就比较困难。我当时也开了辆破车，倒没有像书中的雅克一样从纽约到旧金山，而是从亚特兰大往北开到纽约，然后再开到旧金山。我想如果没有去过那些地方，读那些文字我就想象不出那几条桑街，那几个酒吧，然后那几个山是怎么怎么下去，然后怎么在这个河边、海边跑。包括我喜欢的亨利•米勒，如果我没去过Big Sur（大瑟尔，美国加州的一个风景区，亨利•米勒曾在此居住过。），我很难想象要怎么去理解他关于肉体的描写？怎么去理解他的这个欲望？怎么把这些东西合在一起？

其实说白了，人、时间，和他所处的地理环境，还是要综合起来考虑。

我觉得这个继宏说得特别对：如果你真喜欢一个作家，想要翻译一个作家，多做些功夫，多做些按头工作，多做一些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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